專訪意大利珠寶設計師 Carolina Bucci：被拒絕和挫敗從來沒有讓我停下來。

Carolina Bucci 從事珠寶設計，但其實她的設計不限於珠寶、飾物，還有如玻璃瓶的裝飾品。她生於高級珠寶製造世家，一切始於曾祖父在佛羅倫斯開設的工作坊。 成長時期，她常常到父親位於 Ponte Vecchio 附近的工作室，小時候又很喜歡看母親前往宴會前挑選要佩戴的首飾，每每看得着迷，所以她很早就決定要踏上高級珠寶設計這條路。今年適逢愛彼 Royal Oak 皇家橡樹腕錶 50 周年，再次邀請 Carolina Bucci 合作打造限量發行的 34 毫米黑色陶瓷自動上鏈腕錶。其實這已是兩者的第三次合 作。早於 2016 年， 在 Royal Oak 皇家橡樹女裝腕錶 40 周年的重要日子，Carolina 就以霜金技術重新演繹這款經典。但說到與愛彼的淵源，其實比為他們設計首枚霜金版腕錶更早。

Carolina Bucci 曾於其他訪問中提及，她以前一直感到很難為自己找一枚適合的腕錶，有一天在紐約街頭看到一位女士戴着一枚比例完美的黃金腕錶，她甚至跟着她走進 Bergdorf Goodman 百貨公司，為的只是可以將那枚錶看得更清楚。當她發現那是愛彼的 Royal Oak 皇家橡樹腕錶，就立即到店舖尋找， 得到的答案是那款腕錶是於 70 年代末或 80 年代初出產的男裝腕錶，當時已停產，這令 Carolina 感到非常沮喪。幸好之後她的丈夫為她找到一枚二手的，讓她可與自己設計的首飾每天完美搭配。有一次她戴着這枚腕錶進行雜誌拍攝，Audemars Piguet 的 CEO François Bennahmias 看到， 透過他們之間的一位朋友邀約 Carolina 會面，席間他問 Carolina 為甚麼會佩戴一枚舊款的男裝腕錶，而不是時尚的女裝錶款，Carolina 直言愛彼的女裝腕錶不適合她，而佩戴她設計的首飾的女性也不滿足於現有的女性腕錶所能給予的。François Bennahmias 問她是否能做得更好，她爽快的給出正面的回答，於是就促成兩者的首次合作。

Carolina 分別於 2016 年及 2018 年為愛彼設計腕錶； 於 2020 年設計 K.I.S.S. 系列的 18K 金手鐲。而剛登場的 Royal Oak 皇家橡樹系列 34 毫米黑色陶瓷自動上鏈腕錶，是為慶祝 Royal Oak 皇家橡樹腕錶 50 周年另一個限量發行的得意之作。作為與愛彼攜手創作的第三款腕錶， Carolina Bucci 不再採用霜金珠寶裝飾，而是以一款特別的錶面來搭配完全以黑色陶瓷打造的新作，着重於營造對比效果，錶面乍看之下呈黑色，但細心觀察，則可發現它隨着周遭光線變化而泛映七彩虹光，令「Tapisserie」格紋裝飾更加活潑生動。天邊出現的彩虹，往往是那份不經意為人帶來的驚喜。Carolina 由都市景觀獲得啟發， 想讓彩虹出現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，恍如都市街道水窪中的浮油製造的效果。而原本只有黑色的畫布上， 就能閃現色譜中的所有色彩。虹彩於不同角度幻化不同效果，效果絢麗奪目，讓人驚喜。不得不說從事設計的都有細膩的心思， 或是平日對生活中的大小事情都特別敏感及觀察入微， 才能發現生活中輕易讓人忽略的驚喜。

問 Carolina 設計這款腕錶最具挑戰性的地方，她解釋這次所面對的挑戰與以前的版本基本上差不多——就是如何在 Gérald Genta 完美而標誌性的設計上，以有趣或有價值的方式對其進行改造。另外就是如何忠於原作的精神，同時又以某種方式推動它向前發展，這些都是參與 Royal Oak 皇家橡樹腕錶工作的挑戰。 「這款新設計的型號保留了深入民心的外形，整體給人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，但在『Tapisserie』格紋錶面的處理上進一步推展到一個全新的美學高度。」至於在理念及設計上又怎樣演繹出她心目中完美的女裝腕錶？「對我來說，它對各種品味的女性都有着吸引力，因為乍看之下它十分內斂含蓄，但在正確的光線下會爆發隱秘的色彩。」 她說。

從與愛彼多次的合作中，Carolina 體會到與愛彼合作令人非常着迷。「因為你會透過合作踏入它們強大的傳統 之中，打造任何設計時都必須考慮到這一點。」就正如從 Royal Oak 皇家橡樹腕錶顛覆傳統的經典故事所見，愛彼是一家不怕冒險的公司，Carolina 在自己的設計工作中絕對可以自由探索，沒有太多的掣肘。「我喜歡將愛彼經典的設計元素視為新設計中的基礎塊件，但我可以好像積木一樣進行自由組裝而不受限制。」因為有過之前的合作，加上成品很受顧客歡迎，就如她所設計的女裝腕錶，連男士們也很喜愛。如 2018 年她為愛彼設計的 Royal Oak 皇家橡樹霜金限量版，就大膽以平滑鏡面取代 Tapisserie 格紋裝飾錶盤，效果令人意想不到的完美。

對於 Carolina 而言，靈感通常來自她對自己想要的東西的幻想構思。「我會搜集不同想法和草圖， 將之在我腦海中匯集交疊，直到我毫無預兆地『看到』正中我心的那個版本。」當想要的畫面在腦海中呈現，成為一個藍本，之後的事情就變得直接、簡單。她與珠寶工匠合作將這些想法實現成可穿戴的作品，那是一個快速的旅程。而平常在創作的時候，Carolina 指出有時意念可以來得輕而易舉，有時卻充滿難度。多年累積的豐富經驗，讓她知道最重要是要趕快向前看，如某個設計或某個方法行不通就要快快放棄，不能拖泥帶水。若果因捨不得而不斷在錯誤中周旋，那就會陷入漩渦中，不想走出去，最後會變成想走也走不了。果斷的決定，重新制訂方向再前行，應該是無論從事哪種工作都所需要的勇氣。

Carolina 這次為愛彼設計的 Royal Oak 皇家橡樹腕錶， 是首次使用陶瓷。她透露很高興第一次使用這種她不熟悉的材料，讓她能遠離舒適圈的世界，無疑是令人興奮的事。但說到她最喜愛使用的設計材料，她毫不猶疑：「絕對是『金』，特別是 18K 黃金。」 Carolina 特別喜歡金屬的觸感和可塑的溫度，認為這種材料的變化之大，令她可以實現很多想法，而且可以不斷作實驗嘗試。 她透露：「當我在 2016 年設計首枚霜金版時，我告訴 François Bennahmias 黃金是我最喜歡的金屬——所以當我有機會製作這種顏色的 CB 腕錶時，這絕對是我多年來的夢想，鏡面錶盤只是錦上添花。」而自推出以來，Carolina 都一直佩戴着這款腕錶， 可見她對它真的是情有獨鍾。

其實 Carolina 採用的霜金工藝源自佛羅倫斯一種古老的黃金錘擊技術，原理是運用鑽石尖頭錘具來敲擊黃金，令黃金表面形成如鑽石粉塵的閃耀效果。這項技術多用於珠寶首飾的設計中，但 Carolina 於 2016 年將這項技藝演繹在 Royal Oak 皇家橡樹腕錶，藉由對黃金表面的改變而令它得以捕捉光線而閃耀，這項美學設計亦為品牌帶來重大突破。

如前面所述，Carolina 對於佩戴的腕錶有自己的要求， 很想知道她迄今最喜歡及最常佩戴哪一隻腕錶。她指出通常最喜歡的作品一定是自己的最新設計，不管那是甚麼。但因為這次訪問在新腕錶推出之前發生，她還沒有機會通過每天佩戴它來與它建立關係，所以暫時她會選擇早前的限量版作為她的最愛。問到她如何形容自己的設計，當中是否有一種對古老傳統的偏愛時，Carolina 解釋： 「我喜歡認真對待事物而同時感覺舒適，這就是所謂的『精心製作，輕鬆佩戴』。自 1885 年以來，我的家人一直在製造傳統的意大利高級珠寶，在許多方面， 我的設計一直是對這種傳統的一種反叛。我喜歡推動和嘗試，並尋找新的方式來表達當代女性對高級珠寶的需求。」與此同時， Carolina 自言愈來愈意識到，隨着年齡增長，她在一些最傳統的設計中發現了新的意義和深度。 就像她最近一直在瀏覽她們的很多歷代作品，並計劃即將重新發佈部分設計，當中當然會加入 2022 年的一些新元素，成就糅合傳統與時尚的新經典。

生於從事高級珠寶行業世家，Carolina 從小已對設計及珠寶充滿憧憬。她擁有自己的品牌，更可以憑藉她對女性及顧客需要的了解，設計她認為會滿足大家要求的作品。她指出設計最令她滿足的無疑是創造的過程。「我喜愛設計，亦喜歡不時擁有一張空白畫布的感覺，那是一種讓我有點害怕， 同時又很振奮的特別感受。但我沒有耐性，一旦設計了一些東西，明天就想發佈出來。」她笑說若他們是一家小型企業時，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。但現在為了充分準備所有市場推廣和發佈相關的安排，她不得不等待和把作品隱藏起來，而這就足夠讓她快要瘋了。「始終設計最令人滿足的其中一部分，就是看到大家對作品的反應。沒有這部分，設計就失去了真正的快樂時刻。」

Carolina 心思細密，然而她的設計卻不是很輕柔或很女性化那種。正如她所喜愛的黃金，又或是採用由晶石製造的彩珠組成的 FORTE Beads 系列，繽紛色彩感覺活潑、熱鬧又帶點剛強。她現在事業上的成就及在創作上的堅持， 很大原因是來自父親的鞭策。她自言很幸運從小就知道自己想做甚麼，然後一心一意開展及實現夢想——就是推出和發展一個珠寶品牌。「我其中一項長處是可以很專注於目標而不理會過程，而且我不擅長預設計劃。如果別人跟我說『不』，我會想辦法讓他們說『好』，或者找其他會說『好』的人。如果某些做法行不通，那麼我會想辦法讓它可以成功實行，被拒絕和挫敗從來沒有讓我停下來。」正面的思想及毅力，讓 Carolina 勇於在別人的否定中再接再厲。她又透露以前在父親的工作室， 他會向父親討教，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發問，而父親可以說是最嚴厲的批評者。「父親對我說『不』的次數比任何人都多，但他激勵我在早期職業生涯的每一個部分都努力奮鬥， 這對我品牌的發展起了很大的作用。」也因為父親的嚴苛，成就了 Carolina 之後勇敢面對每個挑戰。

對於有意加入設計行業的年輕女性，她認為無論是製造、設計、營銷還是行業的任何其他部分，學校只會帶你走這麼一點遠，實戰經驗才是一切。只要有才華及堅毅的精神，再配合高度適應能力，已經具備在這個設計行業闖出自己的路的條件。 要兼顧事業、家庭及照顧孩子，從來不是容易的事。要取得當中的平衡，Carolina 的方法是寫日記。她鍾情於用傳統的紙和筆把事情寫進日記，尤其以不同顏色的筆寫下她在不同時候要完成的事情，所有事情更一目了然，計劃感覺安排得更妥當，就能讓她專注下去。根據這個行事曆，她能騰出時間見朋友、做 pilates 和跟孩子們一起做所有其他事情，這樣她就會更專注於那些時間。「如果我讓那些時刻溜走，那麼不知不覺間每天往往就只會剩下工作，我二十多歲時就是這樣。生了孩子後真的幫助我設定了界線，保持生活平衡。」觀乎她色彩鮮明的作品，彷彿能感受到她對生活及工作的熱情，滿有感染力。